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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北京人”

风化的猿人洞 沧桑的北京人
1998-12-15 来源:生活时报 沈志凌 我有话说

1929年12月2日下午4点,离开大学才两年的青年科学工作者斐文中在周口店猿人洞剖面的第10层的红色砂质粘土中发现了北京人的第一具头盖骨。这项发现为“北京人”的存在提供了坚实的基础。随着山顶洞人、新洞人遗址的发现,周口店猿人洞闻名世界,慕名而来的世界各国考古学家络绎不绝。“北京人”刚一登上世界历史舞台,便立即被国际学术界所公认了,周口店的国际地位也变得不可动摇,同时,围绕着“北京人”头盖骨的争夺也演绎了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然而,多半个世纪过去了,历经沧桑的周口店北京人遗址已经向人类发出了求救的信号,面目全非的猿人洞让我们深感愧对祖先。

面容憔悴的人类宝藏

周口店北京人遗址的考古工作要追溯到1926年科学家在此发现了古人类的两颗牙齿开始。1987年12月11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总干事签发证书,把周口店北京人遗址与长城、故宫、秦陵、敦煌等一起列入“世界文化遗产”清单,于是该遗址成为世界级的文物保护单位。然而在这风风雨雨的八十多年里,北京人遗址的保护工作却始终无法和“世界级”沾上边儿。

记者在现场看到,猿人洞剖面上已经杂草丛生,偶尔还有一两只松鼠在其间窜来窜去。据周口庄北京人遗址博物馆馆长蔡炳溪介绍,十几年前,猿人洞剖面上各时代土质分层界线还清晰可见,经过了风吹、暴晒、雨淋等各种恶劣天气的折磨,这个剖面已经风化,各时代的分界线模糊一片,基本上失去了科学研究的标准性,特别是酸雨对剖面的腐蚀,使土质的成分也发生了变化。剖面上生长的各种植物在不同程度上影响着猿人洞的坚固,到了夏天还会有成群结队的野蜂在这里搭窝,它们大量的排泄物和分泌物进一步污染了遗址的外部环境。

与这些相比,人为的破坏是毁灭性的,在八十年代中期,当地某大队竟在这个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的旁边修建了水泥厂,厂里排出的污水和有毒废气严重地侵蚀了北京人遗址的地层,两年以后水泥厂被勒令停办,有关负责人也受了处分。有专家预言,如果不采取相应的保护措施,不出几十年,猿人洞将因土质风化而坍塌,后果不堪设想。在蔡馆长的指导下,记者看到在猿人洞顶部已经出现了一条大约两三米长的裂缝。在遗址的底部有两个足够能装进一名成年男子的洞穴,那是三年前山体局部坍塌后留下的佐证。

与其他古人类遗址相比,周口店北京人遗址的优势是得天独厚的。例如德国的海德堡人遗址和南非的南方古猿遗址,那里的一处化石发现地点与另一处相距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而周口店遗址是拥有24个化石地点的古人类遗址群。其重要组成部分猿人洞是发育在奥陶纪石灰岩(距今4.5亿年)中的一个喀斯特溶洞,当这个溶洞刚发现时,洞内堆满了沉积物,总厚度超过50米,科学家把它划分为17层,北京人化石就产于第3—10层。“北京人”的出现不是孤独的,伴随出土的有丰富的哺乳动物化石,它们是“北京人”狩猎的结果;上万件石器,它们是“北京人”的生产工具;还有许多“灰烬层”它们是“北京人”使用火的证据,厚达数十米的猿人洞是一座巨大的信息库。著名古人类学家贾兰坡院士在一本书中这样写道:“北京人化石和文化的发现和研究,不仅把爪哇人从唯心主义泥坑中挽救出来,尤其重要的是凭借着这一发现和研究肯定了在‘从猿到人’发展过程中这一中间环节和这一中间环节上人群大致的生活情况”。

除了“北京人”,山顶洞人和新洞人的发现也对从上新世早期(500万年前)到更新世晚期(2万年前)脊椎动物进化过程的研究提供了重要资料。可以这么说,周口店北京人遗址至今为止是世界上最好的古人类研究基地。

怎一个钱字了得

与同类事业单位一样,周口店北京人遗址也属于差额拨款单位,隶属于中国科学研究院古脊椎与古人类研究所。经费的匮乏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见怪不怪者大有人在。

1993年,由于物价浮动等原因,所里停发了每年10万元的拨款,只保证正式职工的70%工资,要求在遗址及其博物馆“试点”,走以文养文的路子。一年下来,情况基本良好,收支还能打个平手,同年北京人遗址还被评为北京旅游十个世界之最之一。可下坡路是越走越快的,遗址的门票从1982年以前的5分钱涨到了现在的成人11元、学生6元,参观的游客却从1986年的14万人跌到了今年的不到5万。除了门票,遗址仅有一个小卖部且只够自己养活自己,门票成了遗址及博物馆的唯一收入。

谈到经费问题,蔡炳溪馆长总是面带愁容。据了解,遗址总共有13个正式职工和近20个临时工,维持单位正常运转每年至少需要50—60万元(还不算所里发的工资),包括剩余工资、水电、供暖、养车等正常开销。马上就要到年终了,门票只收上了40多万元,看来年关难过。

作被指导和监督单位,周口店北京人遗址曾向北京市文物局反映过资金紧张的问题,得到的答复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法》上规定,文物单位谁使用谁管理。可所里每年260-270万元的科研经费已经相当紧张,怎能再拿出费用。

据当地的村民介绍,前两年还有开往燕山石化的公交班车路过周口店,由于乘客稀少,效益不好,纷纷改道而行了。现在如果从城里去遗址,只能坐917路到房山县城再换乘私人的“小面”,来回的车费就要30多块。交通的不便直接导致了参观者的锐减。另外,遗址的博物馆二十几年来一直维持着1971年建馆时的原貌,陈旧的展陈设施已经无法满足参观者的需要。如果更新展陈,按照2000元/平方米的价格计算,遗址至少需要再投资200万元以上。这在无形中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漩涡的中心就是经费。

其实,周口店北京人遗址所处的房山区的旅游大环境相当好,上方山、石花洞等景点的开发都在不同程度上带动了当地经济发展,相比起来北京人遗址的命运就惨淡得多,由于自身性质的特殊而捧着金饭碗要饭吃,这是否公平呢?

敢问路在何方

连自己都很难养活的北京人遗址当然无力对猿人洞等多处遗址进行保护。据1994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考察报告显示,周口店北京人遗址是世界遗产清单中保护得最差的,专家建议:1在原址上修建防护棚,遗址不能裸露在自然环境中;2改造博物馆,增加反映人类进化过程的展陈。也许教科文组织的专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8位数的投资,这两件事就等于没说。

由于没有良好的保护措施,新的科研工作也很难开展。据蔡馆长介绍,在猿人洞地下的堆积物中还有大约三分之一的“北京人”化石和二分之一的新洞人化石,如果发掘出来,直立人时期的研究工作将有突破性的进展。还有,一家公司派专家用先进的物探设备勘探了龙骨山的地况,发现在北京人遗址周边地带的地表有异常反应,于是有意向投资250万美元揭开这个谜,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这个计划以流产告终。1994年,一家研究机构也准备与遗址合作修建保护棚,后因故专家走了,只留下了一叠设计精妙的规划图纸。

也许是由于知识分子的羞涩,资金如此窘迫的北京人遗址从未在社会上搞过募捐、集资活动,20几年来只收到过不到20笔来自全国各地的捐款,最大款项为100元。遗址遭破坏,有宝挖不出,他们要动真格的了。据悉,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已经成立了北京人遗址筹资委员会。叶捷副所长也在中央电视台上大声呼吁:请社会关注“北京人”的命运。

周口店的研究工作还大有潜力,在1985年10月出版的《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第4卷第92页上有这样一段话,“约50万年前的北京人是最先使用火的人,这一点是没有疑问的”,然而近年来有人对此提出异议。北京人使用火的问题是当代世界学术界最有兴趣的热点问题之一。再比如北京人时代的气候问题的研究对全球性气候变迁的影响等。

关注“北京人”,在还能挽回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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